章二 -1

……如同剛剛說的各個例子，我們可以瞭解到的事實是這樣。不管是哪個國家、哪個種族。在中原也好、在我們稱為九州之戎的少數民族也好、在羌族更西邊也好、在匈奴更北邊也好、在桂越更南邊也好、在高夷更東邊也好，不管在哪個地方的哪個語言中都有我們稱做「鬼」的概念。我們稍微思考一下就能知道，一個概念出現在語言中的原因，不外乎是使用語言的人們需要談論這個概念。像我們感覺到熱會想說「好熱」，所以有了熱這個概念的發音，另外也有像……。所以，人們需要一個概念用來表示他們所看到、聽到的那些無法解釋的事物。這表示，幾乎所有的人都需要討論到「鬼」。但又不能不提到……。這些例子又讓我們知道，不管在什麼地方，這個我們稱之為「鬼」的概念，都是聽者多而見者少，甚至有裝神弄鬼的。人們爲什麼能接受這種相當矛盾的情形不斷重複？又或者，我們問，難道無形的世界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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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出發之後的第五天，我莫名其妙的夢到汪太，這傢伙一如往常的念著一大串亂七八糟的東西，搞得我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在我旁邊不停說話。不過事實當然不會是這樣，在我旁邊的只有裹著毛毯的玉馬跟要叫我起床換班的失差。

在我把毛毯收拾好之後失差就鑽回毛毯裡了。根據這幾天下來的觀察，玉馬起床之前就會開始翻來覆去，而且不斷發出恩恩哼哼的奇怪聲音，不過現在還沒有這個現象，所以他還要一段時間之後才會醒來。

而失差現在整個人像是扁虱一樣，幾乎縮成了一個圓圈樣。不過他要睡醒之前，會平躺著睜眼看天空，似乎在等眼睛抓到焦距，之後才會慢慢的坐起來打個大呵欠。不過我懷疑他睜眼到打呵欠的期間其實都沒有意識，而是一直到呵欠打完之後才醒來的。等等在他睜眼的時候放個什麼東西在他眼前試試好了，已經燒熱的小茶壺應該不錯。

至於我嘛，誰會知道自己的睡相是什麼樣子的，有人跟你說了也不會輕易相信吧。就像玉馬不相信自己會發出什麼奇怪聲音一樣，就算玉馬跟我說我有天忽然在半夜死抱著失差一直叫著寧寧的名字，失差還裝個被侵犯的少女的模樣在旁邊啜泣，我也不相信自己會做出這種事情。而這兩個人似乎想讓這個可笑的謊言更逼真一點，這幾天要睡的時候都會刻意跟我保持距離。

為了讓自己清醒一點，我站了起來，開始左右搖晃著身體。嗚，怎麼剛好一站起來就吹了陣風，好冷喔。營火看起來已經快熄滅了，我又丟了幾根小樹枝進去。

在第四天的早上我們走到了山腳下，我只記得蔡伯長是說順著小溪走，所以就跟著小溪的流向走進了森林裡，不過很快的就找到了這個岩洞。因為岩洞外的一大片地方都有被大火燒過的痕跡，所以相當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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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靠，是怎麼回事，抓個山賊就要把山都燒了嗎。」失差抱怨了一聲。一行人還在溪邊走著的時候，他第一個發現這塊被火燒過的地方，說是聞到了木炭的味道。而這塊地方其實已經被燒了很久，味道也差不多都散掉了，六吉跟玉馬都要把那些焦黑的木塊拿在手上了，才有辦法聞出失差說的木炭味。

六吉在路上時把蔡伯長的話詳細的回想了一遍，然後告訴他的夥伴。除了山都替換成山賊之外，其餘的都很詳實。六吉還沒有跟其他人提過山的事情，雖然背上的竹簍中就裝著一袋山的臉皮，不過他還在懷疑這是不是蔡伯長爲了要裝神弄鬼搞出來的東西。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不知真假的東西造成困擾，六吉是這麼想著。

「不過確實是不錯的主意。」玉馬看過岩洞跟四周的山壁後這麼說了：「如果是我的話，應該也會選擇放火燒這裡。」

「哼，軍人都是些啥也不懂的渾蛋。」失差的聲音有點奮慨，不過另外兩人知道他對軍人、士兵其實沒有什麼偏見，單純只是為了燒山的事情而不高興而已。

「看這個山勢，還有這個岩洞入口的大小，裡面的應該蠻深的，不過要藏下三十多個山賊應該很勉強…」玉馬轉頭看著周圍一邊說了起來，他在軍中受的是關於地勢探勘的訓練，也就是引路者。找出軍隊需要的水、戰車能通過的路線、這片沼澤能不能騎馬通過、能藏匿的洞穴、防禦工事所需的木頭，這工作事關重大，可以說關係到戰爭的成敗。

「說是三十多個人，也不一定是三十多個成年人啊。」六吉理所當然似的講著。

「…如果有十多個小孩子的話，那就有可能了。如果在這裡放火，…」玉馬用登山杖指著洞穴附近的地方「…雖然風勢的關係，火不會往裡面燒，不過熱氣也不會散出來，裡面的人不出來的話會像土窯雞一樣在裡面被悶熟…」他手一揮劃出一條橫線「…然後在這簡單做個障敝，洞裡出來的人根本無路可逃。」

「喂，說什麼土窯雞還悶熟，亂噁心的，裡面的都是人耶，還可能有小孩子耶。」六吉用手搓著雙臂，像是很冷的樣子。

「是真的蠻噁心的，」玉馬把手擺在胸前攤開說：「不過，看這地方的樣子，當時應該是我說的那樣沒錯。」

兩人還在說話的時候，失差已經找了地方坐下，從木箱裡拿了一個大約手掌長度的半圓桶狀鐵器，現在正要固定在登山杖上。

「喂，那是什麼東西？」玉馬對那個奇怪形狀的工具產生興趣。

「探鏟，挖土用的。」失差只是簡短的說明，之後又繼續纏著牛筋繩。

「好了，現在已經找到目標了，該從哪裡開始？」六吉放下了竹簍這麼說著。

「我進這個洞穴裡面探探看。」玉馬邊說邊往那個岩洞走去。

「那我也一起。」

「這個隙縫蠻窄的，我自己去就好，有狀況的話，兩個人連要回頭都不方便。」玉馬很乾脆的拒絕六吉的提議。

失差把探鏟在地上敲了幾下，確認已經固定好之後，稱著探鏟站了起來。

「如果跟我猜的一樣有死過人的話，那應該會埋在附近，那些士兵不可能帶著屍體回去交差。我在這周圍晃晃，看能不能找到埋屍體的地方。」說完後轉身就走了。

「找到了要做什麼？」

六吉話一出口就發現自己問了廢話，隨即換了個問題。

「喂喂，那我要做什麼？」

「你就…做點吃的好了。」回答的是玉馬。

「剛剛那條溪裡應該有魚吧。」失差仰著頭用拇指戳著下巴說了。

「喔喔，不錯的樣子，那六吉你去釣魚吧。」

「釣魚…嗎？」

「對啊，釣魚，既然是在溪邊野營，那就一定要吃到烤魚啊。」

「我說…這一路上都是我在煮的耶？」

「那要我煮嗎？那很糟蹋食物喔。」玉馬指著自己這樣說，而且還頗自豪的。

「算了，你的廚藝跟我老爸有拼…那失…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好了。」六吉說完嘆了口氣。

「大家都有擅長跟不擅長的事情啊，交給你啦。就在這裡起個營火，別太靠近旁邊的樹。」

玉馬交代完了就笑著點起火把，然後轉身往洞穴裡走去，而失差早不知道走到哪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