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小家子氣

憤怒後、破滅後、狂吼發洩後,日子還得過下去... 接下來該怎麼辦?往後要怎麼過?

認輸嘛,一切再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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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it's not fun. Why do it?

2006-12-08

章一 -5

汪太的家是在村子邊緣的樹林裡,而且不管到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家都不順路,不過去訪問汪太是件令人高興的事情,一方面我們也好奇他怎麼沒有跟大家一起來看熱鬧。

就在稍遠的地方我們看到汪太在家門前的空地把一些陶罐、陶瓶搬到推車上,汪太是個身材稍壯的中年人,長得一臉和善的樣子。聽說以前在郡守的府庫當過主造農具的工師,雖然我們這種小村子不會有冶鐵場讓他製作農具,不過他常常受村民的委託到府庫去採買農具,農民們也幫忙在他家後面設了一個小火爐,讓他能做一些簡單的農具維修,不過最常光臨的大概不是種田的人們而是我老爸。

另外村裡從事手工業的,包括了寧寧還有父喻的老爸,由於常要出入府庫繳納產品,都常跟曾經是工師的汪太商量要繳納的產品規格跟數量等等的問題,有時也會受託去跟府庫的税吏詢問事項。

除此之外,他沒種田,沒養家畜,只有偶爾用蘖(*發芽的榖粒稱之為蘖)釀一種叫做醴的甜酒跟人換小米或是一些生活用品,村裡掛著大旗的店家也會跟他買酒。不過雖然汪太算是有在做些小生意,但是他沒有交過稅,每年固定要服的幾天繇役也沒有參加。剛也說過他常到府庫去,以前曾經是工師的話也不可能沒有入戶,但是卻也沒有官吏找上門過,這對我們村裡的人來說是個難解之謎。

汪太就這樣在他的小木屋裡一面讀書、一面過著悠哉的生活。

又走了一會之後寧寧往前跑去跟汪太打了聲招呼,寧寧的家裡是做陶器的,跟賣酒的汪太可以說是很熟,汪太也親切的回應:

「哇,兩位小姐好啊,你們賞光蒞臨寒舍真是深感榮幸。欸,你們這兩個小鬼頭又來啦。」

「汪大哥好。」

「喂喂,怎麼叫那兩個是小姐,叫我們兩個就是小鬼頭。」

「你好,汪太你也真夠懶的,早上就該給人送去的酒到現在才搬上車啊。」

「胡說什麼,這些是明天要送的酒,而且真正懶起來的話可是會到下次的酒釀好時才一起送過去。」

「哈,要是真的這麼做的話,酒店的沉寡婦絕對會把你剁碎了給她家的老狗加菜。」

汪太聽到之後得意的說著:

「嘿嘿,少胡說,我跟沈娘的感情好著呢。」

「跟寡婦的感情好,這類的話很容易讓人誤會喔。」

父喻大姐用愉快的語氣說了:

「對啊,要是沈大姐聽到的話,一定會很開心吧。」

父喻興奮得像是要馬上去跟沈寡婦說這件事情,我是不知道她會怎麼想,不過可以料想的是汪太應該沒辦法再用有手有腳的完整樣子出現在我們面前。

「不可能會開心吧,汪大哥鐵定會被打斷腿。」

玉馬表情凝重的說出我心裡的話。

「真是受不了你們這群小鬼頭,你們先進去坐吧,讓客人在門口一直站著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那就打擾了。」

「打擾了。」

父喻代表我們向汪太行了個禮,然後一群人就走進汪太的房子裡各自坐在矮桌周圍的草蓆上,雖然說起來就是席地而坐這樣一件事情而已,不過做起來卻不太容易。因為汪太的草屋相當有生活感,草蓆上堆滿了書簡,原本該放竹簡的書櫃上頭是他用來打鐵的槌、鉗、風鼓之類的工具,也有鼓碗筷瓢盆跟一堆瓶瓶罐罐的東西。所以我們得把原本在草蓆上的書簡整理一番才有可以坐下的地方,不過其實這裡所說的整理也只是把矮桌周圍的書簡都捲好收集起來,之後找個地方靠著牆壁堆起來而以。

差不多在我們都在矮桌旁坐好的時候,夕陽最後一絲餘暉從地平線上消失,所以汪太先點燃了火桶放到矮桌下,又到旁邊點起灶,然後從灶上拿了幾個杯子跟一瓶甜酒,幫我們一人倒了一杯。這也是我喜歡來找汪太的原因之一,雖然我有時候會跟在釀酒廠工作的春申討些酒渣來吃,不過酒渣跟酒畢竟是不一樣的東西嘛,要是去沈大娘的店裡喝酒的話肯定會被老爸訓一頓,老爸倒也不覺得酒是什麼壞東西,其實他偶爾也會帶我去沈大娘那邊喝兩杯,或是買一些回家,他只是覺得這樣咕嚕兩聲就進了肚子裡的東西太貴了而已。

汪太先拿起了杯子試喝了一點,然後用平和的語氣說道:

「兩個小酒鬼就不用問了,兩位小姐沒關係吧?這個是甜酒不會很辣。」

「恩,我家不是常買過汪大哥釀的醴啊,我媽說每天都喝一些的話對女人的身體不錯,所以已經喝習慣了。」

「喔喔。」

「沒問題吧,大概…」

比較起父喻大姐輕鬆的語氣,寧寧顯得相當沒自信,這丫頭幾乎完全沒有喝過酒,不過汪太釀的甜酒其實不會很烈,應該是沒關係吧。

大家都拿起了酒杯的時候,汪太一本正經的說著:

「那…今天很高興大家蒞臨寒舍,敝人很高興在這樣寒冷的晚上能有人陪我喝酒、閒聊…」

「太正經了啦,好噁心喔。」

「這樣很像里正在演講耶,咳…咳…今天很高興能夠在怎麼好的一個環境舉辦我們的春耕儀式…」

大姐跟寧寧都掩嘴笑著,汪太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緊接著說:

「這個嘛…恩…那這樣吧,為了祝福在場兩對年輕男女永浴愛河,乾杯。」

我差點把吞下去一半的酒全都吐出來,硬吞下去之後又開始激烈的咳嗽。玉馬臉部的扭曲跟顏色的變換也相當精采,父喻大姐掩著嘴笑個不停,寧寧則是從臉紅到了脖子根,而且全身不自然的扭動著。汪太把酒杯誇張的高舉著,臉上愉悅的表情顯然是正在享受著我們各式各樣的反應。

父喻大姐一邊輕笑著一邊說:

「汪大哥你誤會了啦,我跟寧寧不是那種關係,六吉跟玉馬的話我就不知道了。」

原來剛剛汪太說的兩對是寧寧、父喻一對,我跟玉馬一對啊,原來如此…才怪!一個正常人有可能這樣理解剛剛汪太說的話嗎?就當我這樣想的同時看了父喻大姐一眼,才發現大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把睡帽給戴在頭上了…對不起大姐,我想以正常人的方法來理解你的想法,對你而言應該是相當失禮的事情吧。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之後我才能回話:

「別開玩笑了,要我跟這隻黑熊永浴愛河的話,那我不如…」

「跟寧寧。」

「汪太!」

汪太趁我換口氣的一瞬間模仿著我的聲音插話進來,然後玉馬整個人趴在桌子上發出誇張的笑聲。寧寧低著頭緊咬著上唇,眼神顯示著強烈的抗議,像是在說:幹嘛都要把我這樣一個姑娘家跟那傢伙兜在一起,真是委屈死了。

大概是我的叫聲太悽慘的關係,汪太把眼睛睜得大大的說:

「啊…看來這個開場白不好。」

「沒錯!」

「果然是場合不對啊,還是留著你跟寧寧成親的時候再用好了。」

「汪太…」

這次我的聲音變得像是在哀求的感覺,而寧寧快要把頭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等到大家─除了笑不出來的兩個人之外─笑聲稍歇之後,汪太又開口說了:

「好啦,再鬧下去酒也不用喝了。」

汪太說完後微笑著把端在手上很久的酒喝了,我跟玉馬也學著這樣一口氣直接乾杯。啊,好甜,好熱啊,我怎麼覺得整個耳朵都燒起來了,而且很快的手指尖感覺又熱又漲。其他人的狀況如何?父喻大姐真的如她所說已經習慣了,只不過她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著。寧寧似乎很不容易的才抬起頭來,然後很自然的喝了口酒…應該說…恩,怎麼說勒…應該說酒杯放在嘴唇前的那一刻之前都很自然,不過她大概是想學我們直接乾杯,結果整個臉都皺在一起,她一定是好不容易才吞下去的。

我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撫摸著寧寧的背,小丫頭倒也沒亂動只是一直用手摀著嘴,水氣迷濛的眼睛像是隨時都會掉出眼淚。恩,就這樣靜靜的坐著不是很可愛嗎,這種模樣無論男女都會想要抱妳一把的,要是一直都是那種大吵大鬧的任性模樣,看這世上除了我還有誰敢娶妳………不對!我到底在想什麼?一定是喝醉!不然就是汪太在酒裡加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汪太顯然不會知道我在想些什麼,只是臉上帶著笑容看著我們喝酒,然後用不太在意的語氣問:

「聽說無窮之門的新駐軍今天會在我們村子附近紮營?」

「對啊,汪太你怎麼沒一起來看熱鬧?」

「你們剛不就看到了嗎,我在準備要送的酒啊。」

「那明明是明天才準備也可以的吧。」

「我的客戶不多啊,可絕對不能怠慢了呢。」

這雖然是真話,不過汪太的甜酒其實蠻受歡迎的,客人會少最大的原因還是出在產量不多,也就是汪太懶得做。

「這種事情隨便你怎麼講都行。」

玉馬在面前揮了揮手這麼說。

「對任何事情抱持懷疑就求學問來說是很好的態度,不過與人交往的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喔,屠越老弟。」

汪太現在叫的是玉馬,這個面善的中年人總是莫名其妙的能記住別人的本名。村裡的人都是用外號、小名或乳名之類的名字互相稱呼。聽說在大縣城裡的讀書人還會用本人所取的外號,也就是用「號」來互相稱呼。而本名可能除了自己跟父母以外沒有人記得,連我都常常忘記寧寧的本名,不過…為什麼我要拿寧寧來舉例…

其實像我們這些平民百姓說到底也沒有什麼機會會用到本名,除了提親、婚娶、喪葬、祭禮的時候之外,大概就滿十五歲那年的冬天要入簿(*類似現時的戶口登記)或是受爵、受賞的時候而已。像玉馬從沒有爵位的小夫昇為公士的時候,封書上面就是寫著本名屠越。

玉馬也不太理會這種看似很正經的勸告只是輕挑的說著:

「是是是是。」

汪太在各個酒杯裡又倒滿了酒繼續問:

「看起來怎樣?壯觀嗎?」

「慘不忍睹。」

「恩,簡直像是剛在哪打了敗仗的傷兵殘卒。」

玉馬說這話的同時還激動的揮著手。

「這樣啊。」

汪太輕輕的應了一聲,不過並沒有露出驚訝的樣子。

「汪太你早就知道了嗎?」

「恩?知道什麼?」

「新駐軍的事情。」

「恩,確實是有在府庫那聽到一些傳聞,不過聽說到的也就跟你們看到的差不多程度吧,像是『不像正規軍』之類的。」

玉馬聽完往後一倒,躺在草蓆上說:

「恩恩,的確是這樣,村裡的人也都拿那群駐軍在開玩笑,像是還不如讓猴子來守城之類的。」

喂喂,這不是玉馬你挑起的話題嗎,還有我一直不敢跟你說,你家的那輛戰車被我弄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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