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1

第一章 甩著手指尋寶

「我要去啦！」

「不行，絕對不行。」

「為什麼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一大早就夫妻吵架啊。」

「閉嘴！」

面對我跟寧寧異口同聲的答覆玉馬也做出了最適切的回應，就是背著一大捆的飼料悻悻然的走到馬房去。

「六吉你爸每次都有帶你去，反正這次我一定要去。」

寧寧鼓紅了臉看起來相當生氣，不過這個小女孩到底知不知道他要去的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想到這就覺得頭痛，而且這種腦袋一想到就一定要做的過剩精力是怎麼回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大家在發育期都是食慾旺盛吧，當然這小丫頭也是一樣，甚至可以說到了現在還是食量驚人。不過別人吃下去的食物是用在長高、長身材，而她大概是把養分都變成精力發洩出來。

大概就是這緣故吧，寧寧依舊是幼兒體型，個子也很嬌小，胸部跟腰…恩…未來還有很多的發展空間，當然這句話是以已經十七歲的姑娘還有辦法發展為前提。

恩…說到胸部…她最近是不是已經有點發展了，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後來我總算發現寧寧一直用可怕的眼神瞪著我，才趕緊回話：

「寧寧，我們是要去軍市耶，你應該知道軍市是什麼樣的地方？在做什麼的吧？」

剛剛還鼓著臉瞪我的寧寧馬上變成一臉怯生生的表情，這樣想起來每次要她說明什麼的時候都會變成這表情，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對要說的話沒有信心。

「那個… 就是… 賣東西給軍隊的地方？」

「恩恩，還有呢？」

「還有？」

「當然還有。」

「欸… 」

「欸什麼欸啊。」

「欸… 無窮之門的軍隊？」

「這個也沒錯，還有呢？」

「欸… 」

「你阿… 根本就沒搞清楚狀況嘛。」

寧寧就像是要把自己的頭埋到衣領裡一樣，也許我再不說些什麼她就會真的把頭塞到衣服裡面，那一定夠瞧的。的確我們是要到無窮之門的軍市做生意，名字叫無窮之門似乎蠻了不起的，其實原本也該是很了不起的一個地方。

據汪太所說無窮之門是武靈王打敗北疆的國家之後所起的，由東的無窮之門沿著陰山築起長城直到高闕塞，在那段期間就是由無窮之門跟高闕塞威攝著北方的林胡跟樓煩，不過那也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而且重點是在更基本的地方…

「總之，現在聽清楚了，軍隊這東西啊… 」

「軍隊怎麼了？」

「軍隊裡都是男人。」

「恩？連煮飯、洗衣服的也都是男人？」

「沒錯，煮飯、洗衣服的都是男人。」

寧寧噗叱的笑了一聲，雖然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然後呢？」

「然後… 」

媽啦，哪有什麼然後，普通的丫頭聽到這裡不就該明白了嗎，她該不會認為我剛剛說的「軍隊裡都是男人」是胡扯的吧。

「然後勒？」

「因為軍隊裡面都是男人的關係，所以趙王定了規矩，就是參加軍市的商隊不能有女人啊。」

「為什麼？有什麼關係嗎？」

寧寧一臉困惑不解的沉思了一會，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過，從小時候到現在，在寧寧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後緊接著的那句話一定是…

「死六吉！你又亂講想騙我！」

寧寧暴跳了起來，而且用一種像是想要馬上把我抓來吃的眼神瞪著我。

恩，就是這一句了。天啊，是你嗎？是你讓那女人天生下來就有這種毫無限制耍賴的能力吧，再說我剛剛所說的又有哪句話被那個精力旺盛的洗衣板認為是胡說八道的話了。

不過說「又亂講」這樣的話還真是傷人，再怎麼說我也已經十七歲了，總是會為自己的言語行為付一點責任的。雖然我曾經指著地上的白蛇說那是邯鄲才有生產的白卷繩子，不過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啊，而且我也沒叫妳把那條什麼鬼白卷繩子抓起來玩。再說寧寧也沒有被蛇咬到，反而是我被受驚嚇的寧寧推到田裡的時候斷了一隻腳，不過在那之後的幾個月裡很難得的這個野丫頭對我是百依百順，雖然這樣的狀況只維持到我能自己走路的那一刻為止。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噗叱的笑了出來，而且似乎也有人跟我一樣發出叱叱的笑聲，而寧寧大概是誤解了笑聲的意思更是死命的瞪我。

「他沒有騙你喔。」

喔喔，救星來了就是這種感覺吧，賣布的父喻大姐總是會等在恰當的時候出來說話。我絕對不會懷疑你剛剛一直跟在我們後面只是為了看笑話，光是這樣想就讓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胸狹窄而覺得羞恥。

雖然我們走的這條路根本不通到父喻大姐家的舖子，也更不是往染坊、洗布場那些大姐常去的地方，甚至我剛剛聽到那個背後傳來的叱叱聲的輕笑也絕對是玉馬那個渾蛋遠在一百尺外的馬房裡面餵馬時模仿女人的聲音發出的笑聲（我等等一定會去教訓他一頓！），當然那也可能是我的幻聽，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在我跟寧寧背後叱叱的輕笑，總之大姐只是因為不知道要到哪邊去而且剛好順路才一直跟在我們後面而已，絕對是這樣！

所以，拜託大姐再多說一點吧！說得淺顯明白點！讓寧寧那丫頭瞭解像我這樣一個十七歲的愛作夢少年是有很多話不方便直接對一個丫頭說出口的，那些話一想到就讓人臉紅心跳不是嗎。

「因為軍隊裡面都是男人的關係，所以他們有很久很久都沒有看過像你這種年輕小女孩了，要是被發現商隊裡面有個年輕女孩子的話… 」

大姐一邊說著就搶了一步走到我跟寧寧中間，雖然正在說這種會讓人臉紅的話題大姐的臉上還有聲音中都還是帶著像是貪睡小貓般的溫吞懶洋，但並不是因為父喻大姐應該剛剛才睡醒或是忘記拿下來的那頂繫著鬆軟白毛球的睡帽的關係，其實她一天到晚都是這副懶洋洋的模樣。

玉馬曾經說過「看著父喻就會被感染到一種幸福的氣氛」的話，當然我是怎麼想也想不透，我看著父喻大姐看久了只會被寧寧扭到旁邊去教訓，運氣好沒發生這種事的話也只會變得想睡覺，也許幸福的氣氛對玉馬來說就是睡覺的氣氛吧。

當然我所說的睡覺就只是單純的睡覺而已，絕對不是那種讓人臉紅心跳還有翻過來這樣、翻過去那樣的事情。話說回來，那個氣勢凌人的丫頭憑什麼教訓我，然後我又爲什麼會乖乖的被她教訓，這事情我怎麼想都想不通。

「的話…？」

寧寧還是一臉困惑不解的樣子，大姐一邊走著一邊緩緩的湊近寧寧耳邊偷偷說了些話。一邊走著一邊緩緩的湊近啊…這種動作聽起來蠻不合理的，不過大姐的確是這麼做了。

大姐不知道在寧寧耳邊說些什麼，不過不管是說什麼似乎都說的太久了些，我們已經走了二、三十步的距離了大姐還是繼續講著，而寧寧的臉似乎每走一步就會變紅一次的越來越紅。

大概走了五十多步的時候，父喻大姐像是總算說完了似的喘了一大口氣然後放慢了腳步，也就是變成我跟寧寧並排的走著，雖然我不清楚大姐到底說了些什麼，不過看著寧寧紅透臉的樣子大概已經好好的講清楚了，而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這下你瞭解了吧」還是「就是這樣」，雖然都是敷衍的話，但該說哪一句或是該不該說話都讓我困擾著。

不過這樣的狀況沒有持續太久。

「六吉！你…」

「呃，我？」

「你…你壞蛋！」

「啊？啊！」

第一聲的啊理所當然是困惑的聲音，第二聲的啊是我被拳頭打到鼻子的慘叫聲，而打中我鼻子的那個人則是低著頭一直往前跑走。

「大姐…你到底說…說了什麼？」

由於我摀著鼻子只能含渾不清的說出這句話，而且鼻腔內酸麻的感覺讓眼淚不停湧出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恩…」

我往後看著父喻，她用食指戳著臉頰側頭發出恩恩亨亨的聲音，而睡帽頂上的白毛球也隨著她歪頭的動作從耳邊晃到了眼前，不過大姐的表情像是相當困惑似的在思考些什麼，完全沒有發現有個鬆軟白毛球在眼前晃是奇怪的事情。

「唔…應該是沒有說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啊，就是一五一十的跟她說而已。」

所以說…你所說的一五一十的到底是說了些什麼啊…

※※